一颗蛤

2.
Hux挨个看清他们的证件，点点头，然后靠墙坐下，往屋中间的火塘里加柴火。
摄制组不是第一次接触原住民，但是Hux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所房子里没有一丁点儿现代气息，像一本打开的历史书，干净整洁又冰冷异常，跟个废弃的修道院一样。他们见到的那些原住民部落，晾衣绳和水桶都是塑料制品，男孩子穿着印有超级英雄的T恤，女孩子的头绳上缀满彩色小塑料片。Kylo可以打赌，Hux的内衣是一整块布，系着绳子，就像那些探索远古生活的纪录片里的一样。

“老Hux怎么了？”Poe凑近了火塘，山里天气变得很快。
“身上和脸上长满水疱，烧得滚烫。”
“是水痘吗？”Poe转头问。
“很有可能，他喉咙发炎吗？”Kylo拿出一个金属杯子，问Hux能不能煮点热水。
“咽喉发白，有黄点。其他人也是。”他点点头。
Kylo倒了半杯自己带的水，把杯子放到火塘边上。
“你们应该接种疫苗，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Poe知道不该马后炮，但是眼瞅着明知可以避免的悲剧发生，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害死自己，还有我们。”Hux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麻木冷酷的愤恨。
“资料说，老Hux夫妇带着三个孩子。”Phasma问。
“母亲半年后过世了，夜里突然死了。”
“可能是细菌性心肌炎？这里就你一个人了？”Kylo学Poe的样子蹲在火塘边。
Hux没回答算是默认。他们全都不做声，静静地看着火焰舔舐空气。
“往东，”原住民突然从毯子里伸出手，白得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有村庄。”
“我们想在你这里拍摄一点片段。”
“不能住这里。”
“我们都有帐篷。”Phasma连忙说。
“要拍什么？觉得有趣？”Hux拨动柴火，“当年就是你们这样的人过来，像死神的亲卫队。”
Phasma高高挑起了眉毛，Kylo欠一欠身，所有的人都警觉起来，他把冒了热气的杯子拿回来，嘶嘶地吸着气，捂进手心里，“我们带了药，还可以为你注射疫苗。”
“得先验个血。”Phasma连忙补充。
“我去送。”Poe自告奋勇。
这次没有人反对。Kylo看到Hux的背脊动了动，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Phasma拿出医疗包递给Kylo，他等了等，直到Hux再次把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Kylo撕开小包，碘酒在那条雪白的手臂上落下浓重的焦黄色，就像块淤青，他扎好橡皮带，手指按了按暴起的血管，碘酒把他指甲都染黄了。Kylo抬起眼皮看了Hux一眼，这个年轻的原住民垂着眼，睫毛是白化病人一样的浅色，浓密，仿佛贴了蕾丝花边在眼眶上，他头发上的色素明显更多一点。Kylo把针头戳进去，让Hux松开拳头，红色窜进了采血瓶。
整个过程全体摄制组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Hux一家40年前迁到这里，不和任何人接触，自己播种打猎捕鱼，用兽皮缝制驱寒的衣物。简直像亚特兰蒂斯人，或者火星人，之类的。Kylo转身放采血瓶的时候，看到了队员们的表情，不禁头痛起来。
“全都出去，500米外扎营，把所有消毒剂都集中起来。Poe，”Kylo把保温包扔给向导，指了指Phasma，“你和他一起去。”
他转身时，Hux正低头把手臂重新藏回斗篷，“尸体呢？”
“山上。”
“你一个人？”
“我埋的。”
“放了什么在里面……我是说，”他在寻找措辞，“我们要消毒尸体。”
“要烧了吗？”Hux抬起眼睛看他。他年纪不大，鼻子旁边却已经开始有憔悴的纹路了，下垂的眼角和丰厚的嘴唇，可以同时表现出无辜和残忍。
“他们会带回些药物，或者石灰之类的。”
“石灰我知道，那就和烧了一样。”
“希望你懂得，这事不能再发生了。”Kylo难得耐心地解释，他不想回去交报告的时候，还和6年前一样。
“我要离开这里。”Hux突然说，“和你们一起走。”
“当然了！完全可以。”Poe激动地想冲过去，被Phasma拦住了，所有人里只有Kylo接触过Hux，他们简直像脏气弹。
“等一切结束。”Kylo往下按了按手掌，是摸着圣经发誓的姿势。
队员们开始往外走，Phasma勾了勾Poe的脖子，拎小鸡一样地把他拎了出去。长期野外工作的人在哪儿都能找乐子。
“要给这里消毒，在你打疫苗之前。我说，我们都没有经验，”Kylo对Hux说，“我很抱歉。”
上一次科考给Hux一家带来了的毁灭性灾害，这不是谁的错，或许是摄制组的，但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一家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外人。至于老Hux的固执，如果突然出现个人要给你打针，估计你也不干。
“就像麻风病人被隔离。”
“不一样。是我们隔离，我们。”

“他怎么回事？”
Phasma和Poe离开了，带着枪和马。负责测光排线的助理Rey背着装满消毒剂的背包，隔着栏杆递给Kylo Ren。
“PDST，抑郁症？或许细菌侵蚀了他的脑子。”
“呃……”Rey露出恶心害怕的表情，“你不走吗？”
“我碰过他了，留下的人越少越好。”
“你消毒了我看见了。”
“小丫头你得多学学，那只是碘酒。”
Rey撇了撇嘴唇，“他会死吗？”
“就他活下来了，应该命硬的很。你去查一下最近的天气，明天下午开始工作，从这里到我们之前待的那个山头。”
Rey拿了指令回去了。Kylo背着包回到屋里，火塘里只剩下一点火星，一个被当做凳子的木桩上用石头压了一张很薄的纸条，上面用木炭写着【你住下面 不要上来 我有枪】。他把纸条反过来，是铅笔的痕迹，描着字母，从a到h，像孩子的字。Kylo用拇指把铅笔字擦淡了，扔进了火塘里，那里闪起一团橘色的火焰，纸张缩成了一团黑色灰烬。他坐到木桩上，打开背包，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想了想，拿起之前那个金属杯，走到楼梯口，把杯子和一本带铅笔的便签本放到了地板上。

*不可避免要ooc了，代入脸就好……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