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蛤

14.
Harold启动了所有“兔子窝”的联络器。原理其实很简单，完全不依靠网络也没有任何Dechema生产的高科技零件，只要Shaw按下开关，他这里就会有盏灯亮起。说起来这个方法的灵感还是来自于Leila，当时她们学校布置了老式电路的课外作业，Benjamin就顺势多搞了一些材料。

到了Harold Finch现在这个职位，工作是无穷尽的，那些数字不停变化的图标已经让人麻木到完全不去理会到底还剩下多少，距离休息还有多久。很可惜到目前为止科学也没有发展到可以剔除人类基因里的惰性，Harold累极了，明天有参观和演讲，一整天都要耗在外头，还不确定Shaw什么时候能到。
Harold不大懂他的这位学生，还有在TM上的那个Root，哦对了，还有John Reese先生和Benjamin，他们到底是什么运用四肢的？空间和时间对他们来讲似乎都不是什么障碍，只要你说一个地点，即使是现在的鄂尔多斯——军队封锁了那里TM的卫星也被撤走了，他们也能想办法进去。
即使在休息时大脑也没法停止运转，他开始思索些哲学问题，诸如为什么他总是等待的那一个。等待Benjamin长大成人，等待TM建成，然后是等待Leila长大，等待和John一起退休……已经计划好了，北部矿区已经完成了自然改造，开辟了住宅区但因为太过偏远都没有人去那里，他们可以租一块地，给Bear找些伙伴，John甚至可以有一个天然靶场，Harold则打算研究棉花种植。
但不能总是等。Harold收起因为遐想而满足的微笑，TM状况不明，Benjamin还在上面没法直接联系到他，美好的晚年不是等来的，Greer的捕兽夹还张着嘴呢。他给Shaw24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就自己先想办法了。Harold的手段不只是督造TM，绕过Samaritan的监视截获一点信息，或者赶在被它发现之前，他们还有很多假身份，“兔子洞”可不只是个笑话。
他站起来泡茶热晚饭，一边在房间里走动，一边拍松靠垫，把待洗的衣物扔到洗衣篮里。家政机器人鬼鬼祟祟的在客厅墙角徘徊，正在试图修补一块被磕坏的壁纸。这里到处都残留着John的气息，冰箱上的贴纸、外卖袋、衣物防尘套、成卷的被抛弃的领带……Harold整个人都冒着说不清的忧伤泡沫，他打开通讯器发去了“爱你”的简讯，然后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TM的页面显示一切正常，但Benjamin在哪里哪里都不会正常，当哥哥的那个忍不住孩子气的撇撇嘴。

Benjamin别扭地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袖子，他现在黑得就像一只鼹鼠，问Harold要一副圆框眼镜就更像了。Hobbes的一个手下从侧面舱门走出来，看到他就等在原地。
“船长在找你，我来带路。”
这人有点过于高大了，肩膀宽得几乎要填满整条走廊。
[还有人带路，啧。]
Benjamin在心里吐槽Hobbes的皇帝癖好，好像自己还在TM时没那么跋扈一样。Root说的没错，她读懂一个就能懂另一个。
“你也在调查小组里吗？”Benjamin警惕地问。
“Drake，先生。”
“Drake。”
“我负责船长的安全，以及逃生设备的维护。”
Benjamin没有接话，内心的吐槽更凶狠了。

Hobbes还在伺候他的标本，从底座颜色来看应该是换了一个。第一次来的时候Benjamin就观察到了，船长的工作效率非常高，显示屏上全是任务完成的划线，你根本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可能在摆弄蝴蝶触须的前一秒刚刚完成了整个发射舱的除尘。
[或者杀死一个微不足道的技术员并把过错推给Greer和TM。]
Benjamin根本没法忍住一直幻想Hobbes才是幕后祸首，他一点都不像个正面人物。
“制服不错，”Hobbes头也不抬，Drake用下睫毛看了他们一眼就出去了，“如你所愿，拦截下来了。”
“剩下那颗卫星来自哪里？”
“家。”Hobbes抬起头，夸张地做了个口型，样子十分欠揍。
“谁的？”
“我有栋房子就在Finch宅邸的街尾。”
“那你一定是个孤僻的邻居。纽约？你准备怎么报告？”
“临近的可以一起监视。事实上这颗纯属浪费，卫星监控不应该按照地区来。”
“地球人的意识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先进，先生。”Benjamin摸了摸客椅的椅背，并不准备坐下，“圈地意识浓烈，就像四处泼洒尿液的狗。‘不，我们是纽约人，我们要自己的卫星！’”他有时候表演欲望浓烈。
“435天。”
Hobbes停下手开始整理标本，拉开抽屉的时候Benjamin的好奇心升到了头顶，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下面可能是成打的刑具也说不定，他腹诽。
“什么？”
“我在这里待了435天了。”
“你快要变异了，Willard。”Benjamin脱口而出。
船长笑了起来，一个被狼养大的孩子第一次听懂人类笑话大概也会是这种笑容。
“地球让你不安吗？”
“星球不会让人不安，即使上面布满毒气。人类是已知生物中……”
“最下流的那种。”Benjamin接上说，Hobbes又露出了那种笑，“在我眼里，Finch和Greer没有多大差别。”
Benjamin这下冷眼看着他，他是出了名的护短，希望船长的信息库里能更新这一点。
“一个目的高尚些，而已。没人喜欢被这么看着，Benjamin，总有个东西在你头顶转，”他比划了一下，“还带着炸弹。”
“存活总需要付出代价。”
“你很乐意？”
“那倒不。我更愿意像你这样待在TM不挪窝。”
“如果不变异的话。”
Hobbes这次带头笑了起来，Benjamin回他以笑容。他应该转身假装没看到的，他只好自我开解，只是条件反射的礼仪罢了，他们之间可没看起来那么融洽。
Hobbes点开通讯器，那头表示扫描已经结束。
“你觉得鄂尔多斯那颗还能找到什么吗？”
“搞事的人看来不在乎我们能找到什么。”
“去看看他想对纽约做什么。”
“你的房子真的在街尾？那里只有间废弃的鬼屋，据说有个女人吊死在里面。”
船长本来已经站了起来，他转头看了Benjamin一眼，没有回答，走到前面带路。Benjamin现在算是知道了，Hobbes显而易见的扭曲来自于哪里了。

“我要申请和Harold Finch通话。”
Benjamin看着Root的操作页面说，她正念叨着应该在清理前搜集指纹，虽然这个主意看起来也很蠢。纽约的那颗卫星，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带有任务。它被设定在两周后投放云层弹，按气象预测来看，它会带给纽约持续两天以上的强雷暴天气。现在它被截取了，不代表任务就此中止，“那个人”需要纽约承受人工雷暴，通讯电力被切断发生大面积事故灾害，他要不是个无差别攻击的疯子就是另有所图。
“总统候选。”Benjamin说。
“什么，我们又要换总统了？”Root惊讶地表示。
Benjamin怀疑她在TM上待的时间比Hobbes都要长，可能已经变异了。
“如果真是为了这个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Hobbes的声音里有着虚假的愉悦。Elias也坐到了Root旁边，正在零件上寻找暴力入侵的痕迹。Benjamin还是背对着他站着，没有意料中的唇枪舌剑，他的后发际修理得像新兵一样短，倔强的头发冲天竖着。Willard想象着用手心拂过时会有怎样的刺痒，他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牙齿是唯一的高光。Benjamin快速往后滑动了一下眼珠，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后颈处莫名的酥麻。